不再见
偶然间翻备忘录的时候发现这篇文的半成品,压在一堆文里,于是修了修发出来。
是篇be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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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老胡,我们有个围棋的电影,你要来客串吗?”刘畅深夜打电话过来,胡先煦原本正睡的朦胧,被他一句话浇醒了。
“客串什么角色?”
“时光,你还记得吧。你第一次挑大梁的戏。”
怎么会忘呢,胡先煦想着,爽快答应道:“行啊,什么时候?剧本发我看看。”
“好,郝富申那边也答应了过来。”刘畅似是无心叨了一嘴。
一个在记忆中尘封已久的名字被提起来,空气中似乎都染上了尘埃。胡先煦将自己从被子里腾出来,揉揉眼睛,不知道做什么反应。
“小胡,在听吗?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他只好说。
刘畅挂下电话,把剧本传给他。
他摸索着把房间的灯打开,忽然炸亮的光线让他颇不舒服地眯了眯眼。
【时光九段带着他的妻子参加新生代围棋少年的颁奖,碰到了俞亮九段。】
胡先煦盯着剧本里这句话看了半天。
“导演,你在跟我开玩笑吗?带着妻子?”胡先煦脑子还有点乱,他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。
【俞亮与时光许久未见,像兄弟一般坐在宴席位置上谈天说笑,俞亮向女朋友介绍他曾经的战友时光。】
刘畅说:“对啊,我们新的故事发生在十年以后了,俞亮和时光都该成家立业了。”
“不行,导演,这不行。”胡先煦打字的手都颤抖了。
“啥不行,小胡,你说什么呢?”
“他俩怎么能有女朋友呢?”胡先煦忽然炸了:“这客串我接不了。”
距离拍完棋魂已经过了八年了,可时光仍然住在胡先煦心里的角落里,岁月荏苒,他没有细想过这八年里时光过着怎样的生活。
可不应该是这样。
刘畅凭什么轻飘飘给他们写了这样的剧本。
“郝富申没有异议的。”刘畅说:“你别把俞亮和时光之前的感情过度解读了。”
胡先煦错愕了半分钟,怒火随即攻上心头,郝富申,你太过分了。
胡先煦生气,他打电话给郝富申,那边瞬间接通了。
“为什么要答应?”胡先煦没头没脑地问。
“棋魂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作品,不管是出于人情还是情怀,我都没有理由拒绝。”郝富申听懂了他的怒火,很耐心地解释着。
“你看剧本了没有啊?俞亮和时光,各自有女朋友和老婆啊!”胡先煦被他的敷衍急的吼了起来。
“先煦。”郝富申叫他的名字。
胡先煦几乎瞬间清明了过来,意识到自己的失态。
好久好久,没听到这个称呼了。
郝富申的语气有些无奈:“难道这对俞亮和时光来说,不是好结局吗?”
胡先煦觉得手脚冰凉,是这样子的吗,这就是他们的好结局吗?
“你真的这么想吗?”
郝富申沉默。
胡先煦提高音量,又问了一遍:“你真的这么想吗?郝富申?”
听筒那边传来郝富申的叹气声:“除了答应,还能怎么样呢?”他问“除了这次机会,我们还有别的方式将俞亮和时光带回荧幕中吗?”
其实郝富申想说的是,除了这次机会,我们还有任何合作的可能吗?
如果这次拒绝了刘畅,他还有任何渠道见到胡先煦吗?不可能的。
“我宁愿不要他们再出现。”胡先煦憋着气,说话带着一股恨意“他们会在方圆市过着他们的围棋人生,永远都是少年。”
两人很有默契地停下,听筒里只能听到呼吸的声音。
“郝富申。”胡先煦克制住自己的情绪:“我们之间,原本已经够难看了。放过时光和俞亮吧,好吗?”
郝富申不说话。
很多事情他都听胡先煦的。
胡先煦说我们在一起好吗。
他说好。
胡先煦发现他跟女演员的互动频繁,不多问,便冷冷地告知他分手。
他又说好。胡先煦的果决让他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。
然后他们不明不白分了手,被岁月洪流冲到彼此不相干的两岸。
郝富申唯一的遗憾是棋魂杀青时,没能给胡先煦送一束搭配马蹄莲的红玫瑰。
郝富申曾经很喜欢马蹄莲,因为它的花语是至死不渝的爱。
他期待往后的岁月里还有弥补的机会。而不是玫瑰过期,时光不再来。
多年过去,两个人没有任何交集,甚至彼此看不到朋友圈,只是默默地躺在微信里。
“好吧。”郝富申终于又向胡先煦妥协:“那我去跟导演说说,去掉他俩女朋友这段,可以吗?”
胡先煦被一股气顶在喉头:“你就非演不可吗?这么多年,你没有作品吗,还打算消耗俞亮多久?”
说完,胡先煦就后悔了。
他知道郝富申没有消费俞亮的打算,他也知道郝富申这么多年来,不曾在公众面前反复拿着棋魂说事。
可是人在气头上,太容易口不择言。
郝富申果然没声了。
“不是,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胡先煦清清嗓子:“对不起,我话说冲了。”
“没事。”
胡先煦听到电话的忙音。
退出跟郝富申的聊天页面,又发了一会呆,胡先煦才发现刘畅给自己发了信息:“你们两个真是,一会答应,一会反悔,多大个人了说话还不牢靠。”估计是生气了。
胡先煦这才细想了郝富申的提议,他跟导演说:“只要隐去女朋友这块的内容,我是可以接受的。”
导演没有再回他。
又过了四个月,胡先煦的新电影又杀青了,粉丝见面会上,一个女孩给她递过来一束马蹄莲和一个信封,他笑着接下来说谢谢,女孩点点头,脸上没有见到偶像的笑意。
她给胡先煦留下了一种奇怪的印象。
夜晚,胡先煦打开那个女孩递过来的信,这么多年,他一直保留着读信的习惯。
那封信拆开,掉出来一张拍立得,他从地上把照片捡起来,竟然是许多许多年以前跟郝富申在棋魂现场的合照。
胡先煦愣住了,那张照片他记得,郝富申借了别人的拍立得要跟他合照,当时他还说:“用手机不是更方便吗?”
郝富申调试好角度:“不一样,拍立得记录的是不可复制的瞬间。”然后咔嚓一声按下快门。
照片里两个人,意气风发而无忧无虑的两张脸挤在一起。
他打开那封信。
先煦:
见字如面,三月份的时候,我随家里移民到新西兰,如今虽然交通便利了,但是跨越重洋的旅途依旧很慢。这么多年,我还陆陆续续演着不温不火的角色,能够坚持下来,是因为你。但是或许这份执着,是错误吧,我早就应该开始新的生活。我托妹妹为你送了花,弥补我最后的遗憾。
我不会像电影里那样问你,如果我有多一张票,你愿不愿意跟我走,因为不现实,如果你想走,我知道你随时都会行动。
这么多年从不联系,或许是夏天的那份情愫早就过去,只有我一人被困在围城。
等待了八年六个月零十一天,你仍旧没再出现,我所期待的续集你也拒绝了,我想,或许不必再执着了。
愿我们往后岁月,隔海相安。
郝富申
胡先煦眨眨眼,那封信被他捏出两道深深的褶皱,他抬头望去,粉丝的花扎堆放在一起,那束马蹄莲被放在中间的位置,白色实在不抢眼,不温不火地挤在一堆怒放的花束,做了陪衬。
助理打电话叫他出来吃饭,他像失了魂,说不去了,随即鬼使神差打车到了最近的机场。
他当然没有直接订一张国际机票,只是坐在机场的饭店里,点了一碗面条。
旁边的游客手机公放音乐,吵闹得要命:
“围城里的人,苦等一生,却没等到那个人。在城外的人,守着缘分,唯留青春困守寂寞的灵魂。”
胡先煦吃了一口面条,调味太辣,他呛住,咳嗽几声,连眼泪都掉了出来。
机场来来往往人数太多,有人很仓促拉着行李箱快步流星,有人捧着爱人的脸,边掉眼泪边说保重。
他在机场,其实没有要告别的人。
但他觉得,他就是告别了什么,一场讳莫如深的青春,一段青涩懵懂的年华,或者是,一个早就遥不可及的,年少爱人。
其实怀念而不相见的人最美好,永远停留在记忆里,以一副不褪色的少年模样。
那张拍立得,会记着他们短暂相爱的瞬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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